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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第11:达夫弄·悦览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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~~~——读《是梦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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~~~——读《是梦》
2018年11月08日 星期四 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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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去来,日子流水过
——读《是梦》
《是梦》 作者: 张哲 出版社: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: 2018年10月
  □林颐

  文学来源于生活。然而,日常的柴米油盐吃穿住行,文学愿意真正去刻画吗?往往不那么忠实,往往要求高于生活。80后作家张哲这部小说《是梦》,特别之处就在于作品与生活常态的高度贴合。

  《是梦》讲的是杭城一户姜姓人家三代人。老先生君山,老太太素兰,他俩生育了两女两儿,分别是颂云,夫吴炳炎,女嘉嘉;颂玫,夫赵一耀,子老虎;天鸣,妻孟敏儿,女婷婷;天成,妻叶雪颖,子姜远。作品讲述他们的活动,兼及同事亲友邻居路人,主要以对话的形式展开。人物的活动都很不起眼,就跟我们每天在做的差不多。

  一切发生在杭州,姜家是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市民。地域小说当然要有地域特色,怎样表现呢?首先,人物。很明显,他们不是北地居民,俊秀温润的长相,纤巧细腻的性格,不管男女,待人接物都很小心。其次,语言。运用方言“睏觉”,把垃圾“掼”了,眼睛“霎了两霎”等。“啊呀,侬哪能来了呀。”对白语气婉转。再次,地方特产。比如卤鸭儿、千张包、鞋底饼、炒油渣等食品,比如八卦田、飞来峰、九溪、狮虎桥等地名,以及人们吃茶唱戏,早晨听着“西湖之声”刷牙,晚上听着“孤山夜话”入睡的场景。这些都很“杭州”。

  字里行间洋溢江南气息,徐缓且沉谧。被这种气息所包裹,我们不必急于听故事,呼吸清凉的晨间空气,慵懒地打几个呵欠,低头看一眼,自己的影子赫然映在路面。换种说话的语调,换些地方的色调,中国百姓的日子总是相似。

  日子总是相似。一天三餐,上班下班。偶尔唠嗑,偶尔聚会。中国人血脉相连,亲戚常来往,这些来往就是《是梦》的核心内容。小说的描写也没什么重点,老辈人就爱说说儿女有无出息,抱怨他们不听话,拉拢子女相亲,经意不经意互相攀比。譬如,小赵和小玫去北京探望老虎,顺带探望侄子姜远,就对姜远的租房环境表示不满,后来在亲戚聚会时提起给姜远重找工作,唏嘘小时的神童现在的遭际。我们身边都有这样的亲戚,有点油腻,有点市侩,喜欢在宴席上高谈阔论,向低于自己的他人表达同情。

  《是梦》是群像图,没有主角。不过,我猜想姜远投射了张哲本人的生活观念。姜远代表了80后一代的迷惘。面对既定规则,这个年轻人既有抗拒,也有屈从。他厌恶体制的庸滥,裸辞做了北漂,可惜北京不是他的北京,他不得不返杭,成了忙于揾食的自由撰稿人。姜远最大的优点是他对生活的诚恳,对自我的执着,尽管他有时疑惑究竟应立足何处。他承袭了母亲雪颖的品质,她是这个家庭里最兰心蕙质的人。

  日子总是相似。什么时候,节奏会被打乱呢?跨三代,几十年,时代肯定有变动。姜家其实不是杭州土著,君山是建国初期辽宁南下援助浙江的知青,天成这一代则经历了改革开放、个体经商、下岗再就业等浪潮,姜远等年轻人必须面对互联网时代的大浪淘沙。《是梦》没有浓墨,不太用力,一束一束远光,遥遥的,恍恍惚惚,影影绰绰,时代成了昏黄的幕布。

  重大的事情,因为无法改变,于是无法重视。展现在幕布上的人们的婚丧嫁娶、疾病事故,才是齿轮转动过程中被迫嘎吱的停顿,正在发生的无声的大事。天鸣得了癌症,陪他去看病的小赵最早得到消息,告诉了小玫,小玫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敏儿,转而把这件事推给了雪颖。雪颖要怎么把这个坏消息透露给毫无防备的敏儿,大家又要如何瞒着病人,这就是我们作为家人、作为亲戚,最费心竭力的事情啊,这就是我们老百姓的人情世故啊。

  《是梦》的书写,返璞归真,白描,淡。形式则有讲究。全书共六章,每章分成两个部分,当时与回忆。从颂云的病逝和葬礼开篇,以老虎的孩子百日庆生结尾,中间有寿宴的欢笑,有口角的抵牾,人人肚里都有一本账,最后回溯到君山与素兰结缡筑房、回眸一笑的瞬间,定格。每从今时起头,拖曳至往昔,有时倏然收笔,有时归去来兮,时间的拉扯化为内在的张力。流水的日子,流水地来,流水地去,沉淀了一些,也带走了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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