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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第10:达夫弄·悦览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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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03月14日 星期三 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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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时光之海中寻找自我
《身外之海》 作者:李唐 出版社: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:2018年3月
  □胡艳丽

  若不是时间不停地雕刻着人们的皮囊、枯萎着我们的内心,也许我会将时间当成幻象。在《身外之海》中,90后新锐作家李唐将逝去的时间,做成了一座冰屋子,它的名字叫“死”,在夜间它温暖如生,而在白日则冰冷如死,它充满着诱人的危险,令人忘记在生的背面就是死亡。

  与这座叫“死”的冰屋相对应的是,岛上老警察在过去时光中的沉溺,对已故爱妻的思念,令他看得见过去,看不见未来。他试图通过发明电极椅,以电流刺激自己的神经,让过去更真切,他一天天在电流中萎靡。他在时光中迷了路,失去了记忆。“我”选择性地隐瞒了真相:是他应久病妻子的要求,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,他曾说,那一刻解脱的不是妻子,而是他。在爱的背面,并不是恨,而是日复一日的对爱的消磨。

  大海、森林的环抱,为小镇的半封闭提供了便利,整本小说都充满着小镇式的优雅、缓慢与宁静。继“老警察”退役,“我”成为小镇上唯一的警察,生活舒适、安逸,写写诗、吹吹萨克斯,直到一只会说话的狼打破了小镇的平静……

  90后作家的笔百无禁忌,他写下了一系列梦一般的事物,比如死之冰屋、树纹唱片、会说话的狼、得了抑郁症的鹿、以花为食物的蛇、靠南瓜发电的灯泡、可以变成花朵的诗、用种子种出的书等。这些超现实的事物,散发着大自然的芬芳,充满着绿色的想象,如同童话一般美妙。但在这梦幻一般的世界中,作者并不意在造梦,而在于书写内心的孤独与迷茫。那么多人在时光中溺水,找不到真实的自我,以致他们都和小镇一般迷幻,随时可能消失。

  书中处处皆是迷路的人。“我”在爱的世界里迷失,孤独的父亲带着对音乐的执着热爱从无人理解他的小镇消失了,“我”以业余爱好的形式,陷入了对父亲的“寻找”中,这更多意义上是精神上的寻找,这是第一层迷失。而后“我”爱上药店里如阳光般明媚的营业员,然而她却爱上了药店医生,“我”又在爱的世界里继续迷失,这是第二重迷失。

  正值花季的女孩柚子,她的出生对于父母而言是个不受欢迎的意外,母亲离去,父亲酗酒,动辄对她拳脚相向,令她失去了来自亲缘的关爱,失去了立足于人间的落脚点,她在人世迷路了,患上了一种罕见的会消失的病,这同样又是一重迷失。

  那只会说话的狼,因自己拥有了人类的思维,而在狼群与人群之间迷路了,狼群回不去,人群中又留不下,它注定只能在不同的森林,不同的地域间流浪。它与“我”之间的对话,是这本书中的亮点,“除非时间可以静止,否则爱就不会成立”,这相对于人们心中地老天荒的爱情,是何其的轻薄?但细思,我们又有什么力量抵抗变化,谁又能保证爱会永恒呢?老警察深爱着妻子,却抵不住病中妻子的折磨,在他送妻子上路的那一刻,恐怕他心中是无爱的吧。

  生活中,爱在时间中失色、变质的例子不胜枚举。曾经相爱的情侣、夫妻反目;曾经要好的朋友渐行渐远;曾经并肩战斗、生死与共的战友为了利益反戈相向。这世间有太多的沉重,并不是心上开出的一朵爱之花,就可以承受、化解的。

  这就是90后新锐作家的写作,李唐以一种有异于现实题材的沉重,和有别于架空题材的轻薄,开辟了一个中间缓冲地带。看似魔幻的笔法,其实与现实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如柚子一般的女孩,是上一代人游戏人生的“结晶”,她们的父辈处于中国的一个巨大的转型期,或干脆地说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夹缝中的迷茫期。向上追溯,她们与传统文化割裂,横向拓展,未得西方文化精髓,而向后,没有人能看清未来,在这种虚空中,产生了焦灼找不到方向的一代,又养育了看似在蜜罐中长大,实则缺乏安全感的一代。这其中上一代的代表便是老警察、“我”的父亲母亲、柚子的父亲母亲,还有说话真假难辨的“长官”,而下一代的代表则是“我”、“柚子”,要为爱决斗的李尔、陈眠等。

  以李唐为代表的90后新锐作家,其笔触虽不见老一代的雄浑厚重,但他们对生命的独特感受、理解,以及百无禁忌、天马行空的笔锋正在开辟全新的写作疆域。他们是有别于五六十年代作家的苦难式书写,以及七八十年代作家的大社会式书写的一种向心灵漫溯的写作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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